武馨安将那小刀拿在手里掂了掂,又叫知袅,
“过来!”
知袅不明所以上前两步,被武馨安一伸手就扯了她手里的帕子,往半空中一扔,再一挥刀,
“呼……”
风声响过,帕子应声断为两半,武馨安满意的点了点头,
“比我以前用的杀猪刀快不少,就是小了些,要是说起砍人来,还是那把倭刀好使!”
那武明、武亮送的东西倒是合自己心意,看在好刀的份儿上,下面在父亲面前为他们美言几句,便算是还人情了!
一旁的知袅气得跺脚,
“大小姐,这可是奴婢的新帕子!”
武馨安嘿嘿一笑,从怀里摸出来那个刘重九给的小瓷瓶,
“我也不白用你的帕子,这个东西给你和杜鹃两人分了!”
知袅接过来问道,
“大小姐,这是甚么东西?”
武馨安应道,
“这是香体丸,用一颗可以香上一天的!”
知袅闻言大奇,
“还有这样的东西么?”
说着打开来凑到鼻间一闻,惊喜道,
“真香!”
这厢转回头与杜鹃二人凑到一旁将瓶子里的丸子倒出来,一人你一颗我一颗的分起来。
这头关妈妈又捧了那腰带出来给她瞧,
“大小姐,您瞧瞧单子上写的是金丝缠花的腰带,可这上头乃是镶了玉的!”
原来那腰带一圈都镶了玉,四周用金线绣的缠枝花,玉虽不大,却是入手温润,
“这是……暖玉么?”
关妈妈点头道,
“这玉虽不大,但四季温润暖和,女儿用来束腰最是养生,看来这送礼之人是真用了心!”
武馨安收了东西,心下纳闷,
“那两位堂伯父到底有甚么事儿求着父亲,肯这么下本儿?”
武明、武亮自然是有求于武弘文的,他们在京城乃是得罪了人,狼狈出了京城,带着大半的家产到东南来寻财路的,俗话说那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,武明、武亮来到这处自然知晓这东南一地,富豪众多,说起做生意,那是高手如林,他们要想在这里寻到一席之地,必是要想法子寻个领路人的,却是没想到瞌睡来了枕头,正正遇上了远房的“亲”兄弟。
二人这是下了死力巴结武弘文,武弘文一念同姓之情,二想着自己在杭州虽说结识不少朋友,但时下世人都讲亲族抱团求财,他在杭州城无亲无故,也想有人来帮上一把,才能扩一扩财源,于是与武明、武亮兄弟一拍即合,不过他为人谨慎,做事小心,倒也不急着大张旗鼓的铺路,只不动声色的将人引进了相熟的一些富商圈子里,那二人也是配合默契,四处交际,八方交友,在杭州城里很是交了一些朋友,这且按下不提。
却说再一日便是过年了,按着规矩州府衙门乃是二十九便封印了,要待到破五之后才会动印,不过官员们虽说是不办公了,但二十九、三十都是要在衙门除旧的,初一才会各自回家过节,今年武府的年关乃大宴乃是由小程氏操办的。
这阵子小程氏接了家里的财权,手里实则也没有多少银子,平日用度还要一切照旧,又有付老夫人,无事也要搅上三分,想方设方给她找些费银子的麻烦事,那剩下的八百多两银子是一天天的见少,幸得武明、武亮兄弟送礼,私下里给了武弘文一千两银子,武弘文一文没要全给了小程氏,这才解了她燃眉之急,也让武府今年的夜宴办得十分丰盛。
待到了年关这一日晚上,武弘文按例是要在衙门里同上官和下级一起遥拜京城,向皇帝陛下祝贺新年的,之后关起门来众人要吃一顿酒,然后在天黑之前回家,又同家人过年。
武家人这厢等着武弘文一身酒气的回来,小程氏仔细打量丈夫,见他虽说面色微红,但双眼清亮,并没有醉酒,这才放下心来,
“老爷,您回来了,快请入席吧!”
武弘文进来净手净面,进去请了付老夫端坐上首,又与小程氏陪坐下方,紧挨着他的乃是武馨安,下头是武怀德、武显荣,又有小程氏下头武媛祯、武莲祯和武幼祯,一家子团坐一席,举杯贺新年。
武弘文今儿心中高兴,一来是那位锦衣卫百户雷谋在衙门里呆了几日,将那倭寇案里的所有证物证词全数翻看过后,又去死牢里见了那四名倭寇,查出甚么来武弘安不得而知,不过这尊瘟神总算是走了,武弘文与衙门中众人便如去了头顶上的大山一般,立觉身轻气爽,好不快活。
又有消息说,那吏部的公文早就在路上了,只是如今大雪封路,又水路结冰,只怕要收到公文需得年后了,一想到年后说不得便要升官,武弘文那是心头欢喜之极,又恰逢年节便是双喜临门,他坐在席间见得阖家团圆,欢度新年,那是满面的笑容。
这厢先是举杯敬了付氏,又向故去的妻子倒了一杯酒,再敬了小程氏谢她一年的辛苦,下头便是几个儿女了,女儿们都是乖巧听话的,大女儿不用说,他昨日特意派了武诚上门,给苗师傅送年礼,武诚听了满耳的赞赏之辞,回去报给武弘文,武弘文那是老怀大慰,待到武馨安向他敬酒时,那是连声赞大女儿,却是不管妻子与另外两个女儿在一旁暗翻白眼,
“安安如此勤加用功,以后说不得在武艺能有一番成就,旧去新来切要再接再励,不可骄傲懈怠才是!”
“是,父亲!”
之后二女儿和二女儿敬酒武弘文之后又问起学业,都是大有长进,又问起两个儿子,武怀德倒是一贯的老实听话,在学堂之中得了一个中上的考评。
只小儿子武显荣却是每日在学堂中招猫逗狗,大事无有,小事不断,如今与那周通判的儿子周淮成了一伙,当真是混世魔王配成了双,越发闹得不像样了。
于是乎那私塾里的先生进出衙门如入无人之境般,每日里不来一趟,守在衙门口的衙役们都觉着少了些甚么,武推官如今仿如回到了少年读书时,他年少聪慧从未被先生教训过,到了如今都做官了,儿女成群了反倒要被先生教训,这让他往何处说理去?
幸得还有一位周通判陪着自己一起丢人,总算心里好受一些,脸也丢的少些!
武弘文见着小儿子,下意间便拧眉瞪眼,武显荣见自家老子瞪眼,也是下意间一缩脖子,耷拉着脑袋预备挨训。
“父亲!”
武馨安看了武显荣一眼,伸手夹了一筷子菜给武弘文,
“今日乃是年节,父亲还是说些高兴的事儿吧!”
武弘文闻言盯着小儿子良久叹了一口气,
“罢了!为父唯愿你明年能乖乖听话,好好读书上进吧!”
武显荣逃过一劫,大喜之下一拍小胸脯,一脸骄傲的道,
“父亲放心,明年儿子要练武的,儿子要做一个粗鄙的武夫!”
“粗鄙的武夫?”
武弘文的眉头皱了起来,
“谁告诉你武夫粗鄙了?”
武显荣哈哈一笑,抬手一指自家亲娘,
“母亲说的!”
武弘文紧皱了眉头又转向小程氏,
“你为何如此教导儿子?”
小程氏被儿子一句话就给卖了个底儿掉,脸上色变,心头暗暗叫苦,
“我的小祖宗哟,你可是要把为娘往坑里推哟!”
面上却是强笑道,
“老爷,这是武儿听岔了,妾身怎会如此教导于他……”
这旁边就坐着一个练拳的武夫呢,她可不想大年下的被人用拳头吓唬!
武弘文目光深沉看着妻子,一转头对众儿女道,
“我们家虽是耕读传家,家中未出练武之人,但你们切切不可因此小看轻视武人……”
说罢,顿了顿转头看向妻子,
“你可知如今东南一地倭寇横行,军中出了两员大将领兵抗倭,打的倭寇是闻风丧胆?”
小程氏心知丈夫这是借着话头教训自己,只得强笑道,
“这……外头的事儿,妾身并不知晓!”
武弘文道,
“一位乃是戚元敬,一位便是俞志辅,这二人能文能武,上马能打仗下马能著书……”
说着看了看两个儿子道,
“你们虽说是学文,但有两本兵书,一曰纪效新书,一曰兵法发微便是他们二人所著,这二人都是我大庆不可多得的将才,岂能是粗鄙的武夫?你们切切不可人云亦云,胡言乱语,说出去让人白白笑话!”
众儿女听了都不敢看母亲那涨红的脸色,齐齐低声应道,
“是,父亲!”
只武馨安似笑非笑的看了小程氏一眼问道,
“父亲,那两本书在何处有,女儿想去寻来瞧瞧……”
武弘文笑道,
“那两本乃是兵法韬略,是两位将领总结多年练兵抗倭之心得,为父也是只闻其名,未见其物,待以后得了机会,倒是可以为安安求来一阅!”
父女二人说话间,小程氏强忍着难堪,笑着连连夹菜,倒是将席间微凝的尴尬气氛给揭了过去,待得用完了年夜饭,武怀德与武显荣便吵着闹着要出去放烟火,自有下人们带着两位少爷出去,武弘文与小程氏并付氏给下人们发赏钱银子,武馨安几姐妹便在一旁瞧热闹。
大年节里,一家子虽说面和心不和,但总归喜气洋洋将这个年过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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